一路快马加鞭，第二日东方泛白炊烟袅袅时，殷谦跟着圣母皇贵妃的暗探，顺利在宣王旧府落脚。从前的高宅深院已被户部变卖，拆得七零八落，给了市坊散户，院墙和阁楼也落寞飘摇，毫无昨日气派。他伸手抚了抚门口用来晒衣褥的石狮子，忍着肉疼住进了当年自己最看不上的那处后罩房。
由于年久失修，这后罩房的窗子全都掉了，仅剩两扇门吱嘎作响，中央摆着一架木质织布机，上面放有半匹未织完的布，摇摇欲坠的屏风旁，还有一个布满灰尘的三繀脚踏纺车。
殷谦仔细打量了半响，怎么看都觉得住起来肉疼，幸好床铺崭新，户册路引皆备，省去不少麻烦。他坐在床边打开包袱，只见路引写着：秦寒枫，秦家庄人，织户……
织户？他又倒回去仔细读了几遍，确认无误后直接脱力般躺到床榻上。原来皇贵妃姨母要他纺棉纺纱自给自足，在市坊店埠织布卖布！
叮叮咚咚收拾一屋烂摊子，直至入夜，殷谦才又重新躺回床榻。窗子都修好了，他也快要累垮了。本打算休息到天亮起床纺纱，怎知刚宽衣解带，两个黑衣人便翻进院中，推门而入。
冷刃逼颈，映出寒光。
裤带解了一半，殷谦只好缩在棉被里两股战战：“各位大爷行行好，饶了小的罢，小的很笨很傻，初次做生意连纺纱织布都干不好的。”
一个黑人吹燃火折子，借微弱的光看了看屋内布置，见织布机引导纬线的梭子放错了位置，对另一人道：“刘老哥，我看他的确是个傻瓜，反正咱们偷这小倌贩卖也被仇家盯上了，不如就地解决……”
刘老哥斜视一眼织布机，稍加思索说道：“小子，从床上出来！”
殷谦依旧缩在棉被里，抖如筛糠：“各位大爷莫要为难我！”
刘老哥懒得废话，直接把他揪出来：“既然你要做生意，肯定少不了帮手，大爷我卖给你个帮手，你手里有多少钱给？”
虎落平阳被犬欺，亵裤滑落腿间，殷谦暗骂两个黑衣人祖宗十八代，嘴上颤声道：“谢谢大爷，小的不敢要，不敢要。”
冷刃逼近几分，刘老哥低吼道：“不要不行，说，手里有多少钱！”
殷谦指指搭在屏风上的外衣。
刘老哥抬了抬下巴：“伍初，去拿。”
伍初拿着火折子掏出几两碎银掂了掂，问道：“还有么？”
殷谦连忙摆手摇头。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隐约是个大麻袋。刘老哥道：“算是便宜你了，留着用罢。”说完，扔下卖身契，翻窗离去。
等两人走远，殷谦不紧不慢地穿好衣裤，借着月光点燃煤油灯，方将灯放稳，背后麻袋便穿出一声呜咽。他放轻脚步解了袋口，缓缓剥开。
那人长发披肩，衣衫凌乱，眼上蒙着黑布，手脚都被粗绳紧绑，不知是受了伤还是中了毒，咬唇蜷缩在地上微微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