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秘书文学>都市小说>仅仅山林 > 八:篱笆
    夜里刮了一夜的大风,氏?听着风声入睡,睡梦中浮现的却还是那些不愿意去提起的往事,他在心里劝告自己,没必要想着以前了,现在一切都是新的了,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干扰到自己,但这种东西毕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第二天风停了,老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做好饭等待着氏?起床,现在他对这个年轻人充满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他在氏?身上看到了自己,没什么是比这个更值得让人高兴的了,跟现在相比,以前的日子那都不叫过日子,每天就在木屋待着,除了巡逻的时候出去走走过场,自己确实不如之前那般认真了,但这也不能怪他,以前一个上午就可以走完的山路现在至少要走上一天,所以他现在只检查几个容易出事的地段,每天也登上阁楼打开窗户看看有没有什么隐患,但是现在多了个人,多了个他愿意跟其相处的人,每天的日子也变得有滋味了,就像做饭时的锅气一样,不过他也没心情去纠结什么了,毕竟自己也没多少年活头了,他要把在山上生存的道理交给他,再把这座山头交给他——现在,这座山已经是老人的了,至少他这么认为,他已经跟山林融为一体了,在外人眼里这仅仅只是个山林罢了,但是老人还是相信自己的根已经随着老树扎到了底,没人可以把他从中挪出,至少他活着不可以。

    氏?从床上爬起,伸了个懒腰,喃喃道:“昨天的风好大啊,吹的人睡不着觉!”老人笑着点点头,把手中的米粥递给了他“对啊!先吃点东西吧,一会还要干活呢!”氏?一听干活两字,胳膊立马发软“我胳膊昨天铲雪铲的酸痛酸痛的,今天还要铲雪啊!”老人笑笑:“今天围个篱笆!放心,不会让你干什么重活的,凡事总要有个度,不能累到咯!”氏?喝了一口粥又问道:“这么多年你都是一个人嘛,那无聊的时候怎么办,不考虑养条狗或者鸡鸭什么的吗,这样的话至少不那么寂寞。”老人摇摇头:“之前一个人哪有这么多精力,就是巡个山都累的腿脚发麻!”氏?一想也对,毕竟巡山可不是个什么轻松活,就是上到山腰的木屋都累的他够呛,更别说把山翻过一遍了,“那之前为什么不想着弄个篱笆呢?”老人笑笑“怎么没弄,弄过呀!不过不太牢靠,一场大雨就给吹没了!”氏?点点头“喝完啦!”氏?把碗递给老人跳到地上,穿上老人之前的皮靴,老人接过碗就放在灶台,从墙边抄起一把斧子,又交给氏?一根锯条,氏?看着这些工具忍不住发问:“你不是护林员嘛看你这行头,跟个伐木工一样!”老人听完哈哈大笑“哎呦,在山上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连自己的几棵树都没有吧!我看了它们这么多年,怎么就不能让他们帮帮我呢?”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老人推开屋,外面仍是晴天,昨日铲的雪被吹到一旁,好在那块地没有被掩盖的太多,老人带着氏?踏着雪,踏着树影间遗漏的碎阳,往山上走去,他们一脚深一脚浅的来到一小块杨树林,“来吧!你去找一些细小些的!大概锯几根!我来处理一个大家伙!”氏?点点头,他们便分开行动,氏?在树群中搜索着附和要求的小树,而老人那边已经开始了,一斧子接这一斧子,巨大的冲击震得头顶的积雪掉落,砸了氏?一身,冰凉凉的雪碰到氏?的颈脖后就带走了他的一丝温存,氏,缩了缩脖子,好不容易找到一颗附和要求的树,他拿起锯条开始动手,但树皮上已经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锯子并不好立,好不容易锯出了一点浅浅得划痕已经让他本就酸痛的胳膊累的够呛,身后老人砍树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进行着,氏?听着也来了干劲,便愈发努力的锯着,锯了半天,还锯条卡在树身了,他用力抽出,险些把锯条上的握把抽掉,他只能从另一面开始,锯了一阵,干脆直接用手抓住树干,用体重去压断这已经被锯的遍体鳞伤的小树,另一边老人还在挥舞着斧子,身上满是树上落下的积雪,他感觉凉丝丝的正好抵消了身上的热气,手中的斧子也挥舞的更加有力道……

    就在氏?锯下了第四棵又高又细的树时,老人那边的一棵中等的杨树应声倒地,压倒了一小片林子,老人招呼氏?回去,氏?便拖着自己锯下的四颗小树向老人赶去,但身上的疲劳已经不允许他再走动了,就大声回应着老人,突然,他的目光愣住了,他发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向自己走来,猛然回头,是狼!但只有一只,像是个因为伤病被丢弃的伤员,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暴雪的,但是氏?管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这只狼看着很饿,他一边大叫着后退,一边挥舞着锯条,老人听到氏?的呼救,放下手中的木头,抄起斧头就朝氏?的身边跑去,但雪地却像是跟他开玩笑,他一步迈进了一个大雪坑,爬上去还是需要时间的,氏?这边久久不见老人,自觉要完蛋,但是他又不想就这样窝囊的葬身狼腹,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握着锯条慢慢后退,眼前的这个狼也在打量着氏?,一边试探性的发出低吼,老人在雪坑里焦急万分,但是又无可奈何这个一人多高的雪坑差点把他的腿摔骨折,他艰难的寻找着力点,他用手在泥壁上扣出一个又一个小坑,打算用这个爬出去,可是刚爬两步,就又掉了下来,现在他的心里充满绝望,但他还是大声让氏?别着急,自己马上就到,氏?听着那突然变的轻飘飘的话也顿感不妙,现在应该先把眼前这个麻烦解决掉再去看看老人那边发生了什么,氏?知道狼是群居动物,可是眼前这只只有孤身一只,他可能是狼群的侦察兵也可能是被狼群抛弃的老弱病残,他更希望是后者,但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是哪种,眼前的这个狼都可能致自己于死地,他紧紧盯着狼,那狼伏在地上做出要扑食的动作,氏?把锯条紧紧握着,他们都在等待一个时机,现在就是看谁先坐不住。雪坑中的老人一次又一次的爬着,这个年轻时一跃就能出来的坑,现在变的那么高,那么陡,他在内心祈祷氏?不要出事,他的手指盖已经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扣抓,有的都已经脱落,鲜血从老人手上慢慢流下,但他已经顾不上疼痛了,他只想出去跟氏?汇合并且帮助他。

    狼明显是忍不住了,长时间的饥饿让他扑了上去,氏?往后一退同时将锯条橫着举了出去,那狼一声哀嚎,再落地时,肚上已经多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氏?初战告捷,开始转守为攻,他一步步像狼靠近,他握紧锯条,狼此时正准备背水一战,可是肚子上不断滴着的鲜血提醒它,它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它又猛地扑上去,氏?故技重施不过这次用的力道可比上次的强多了,那狼又发出一声哀嚎倒地不起,趴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下已是大片的鲜血,氏?确定它不会再对自己造成威胁后,起身去找老人,虽然他们刚才就一直用喊话的方式联系,但是沙哑的声音告诉他,已经不能再等了,到了雪坑边,老人已经爬了出来他满手是血,见了氏?立刻跑过去,“你的手……”氏?还没说完老人就打断他“没事!刚才怎么了?你说你遇到了狼?那狼呢?”氏?挠挠头“狼已经被我拿下了!”老人一件不可思议但随着氏?发现还未断气的狼时,他看氏?的眼中又多了一份感情。

    那天把木头运回去后,老人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把狼扒皮,两人吃了一顿烤狼腿,但没有人提起这条狼为什么是形单影只的……

    至此,以前的生活就像被篱笆隔离了一般远离了氏?现在的生活,毕竟,一切都已经推到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