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停当,兆薇看看床边的计时器,已经凌晨一点了。虽然兆薇不需要按时休息,但她还是习惯按照人类的时间,吃饭睡觉。否则的话,这日子就像是静止的画一般,纹丝不动。而奕霄,据说依然坐在门口的花丛中,不曾动过。

    兆薇和衣躺下,她闭上眼睛,心中默念:鸳语,看来我们又要见面了。

    霖国虽朝纲紊乱、内忧外患,但毕竟是实力雄厚的泱泱大国。这霖哀帝虽已老去,显然也不是等闲之辈。待霖国反应过来,弈国虽已占领了霖国的半壁江山,但接下来的战役却变得十分难打,弈国屡战屡败,竟有唱衰之势。更有多人向奕霄进谏,称既已夺回失地,就应不再恋战,不如和霖国和解。

    是夜,头疼的奕霄还在研究兵书,他闭上眼睛,捏捏额角,轻叹一口气:和解,都打到这份儿上了,谈何容易,现在已经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了。一双小手抚上他的太阳穴,轻轻揉着。奕霄抓住这双小手,将其拉扯下来,放在掌心中摩挲。记得以前,这也是一双柔若无骨、肤若凝脂的手,可现在,却因常年拉弓握箭,布满了老茧。奕霄将这双小手贴在自己脸上,开口问道:“鸳儿,怎么手这样凉?”

    “可能是天凉了吧,都快入秋了~”奕霄将鸳语拉坐入自己怀中,将她稍稍拢紧,蹭蹭她的脸颊。鸳语的小脸也凉凉的,被奕霄蹭得咯咯咯笑了起来。

    “最近我事忙,忽略了你。都入秋了,我的鸳儿还穿着单衣呢~”奕霄用额头抵着鸳语的额头,语气松快,心情仿佛好了不少。

    “可不?”鸳语将双手塞进奕霄的胸口,她自是不需这些凡人的衣衫来驱寒保暖的,却依然想感受奕霄温暖的体温。她定定地看着奕霄,用眸光描摹着他的双眼,这双眼,虽然眼角染上了岁月的风霜,但眸中星星点点的笑意,还是当年的少年模样,鸳语将头靠在奕霄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想起那天大雪后,难得的月朗星稀、天气晴朗,少年收拾了自己简单的行囊,准备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多年的地方。

    鸳语着急地在水里打转,就这么莽莽撞撞地出现在了奕霄面前,她踌躇地捏着手指,无数措辞在脑海中划过,最后只张了张嘴,看着错愕的少年。

    无奈的鸳语后退两步,准备离开,这诡异的现身,只会让人感觉撞了鬼吧。却见少年伸出手,笑眼盈盈,他说:“你可愿,和我一道下山~”

    鸳语笑了,她把自己的小手放入奕霄手中,就这样把自己的一生托付在了这只手中。

    陷入回忆的鸳语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中显得柔情似水,看得奕霄心神一荡。

    “所以你要补偿我!”鸳语的声音钻入奕霄的耳朵。

    “哦~怎么补偿?”话音刚落,鸳语忽地被奕霄抱起,她脸红起来,小声嘟囔:“我不是这个意思~”在奕霄的哈哈大笑中搂住了他的脖子。

    秋意凉,帐中暖……

    夜已深,熟睡的鸳语被手臂上的刺痛惊醒,一摸身边,奕霄早已不在账内。

    她低头看着手臂上的幽幽红光,仿佛熔岩浆爬过龟裂的土地,在娇嫩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道的裂口。鸳语捏了个诀,室内骤然亮起,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幽幽的红光像活着的蚯蚓一般,不断从手臂向四周蔓延,红鳞的面积竟又扩大了不少,吓得她赶紧裹上衣服。

    没一会儿,疼痛就让她冷汗涔涔,缩成一团,眼前的光点朦朦胧胧,万一奕霄回来怎么办,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无数念头从鸳语脑海中划过,她却丝毫不能动弹。良久,这疼痛才如浪潮般退去,独留鸳语在黑暗中瑟瑟发抖。

    发了一会儿呆,鸳语披上衣服,走出帐子,来到不远处的山坡上,看见月光下的奕霄,望着远处的城墙。

    他一身青衫,不着戎装,背影竟有些萧瑟,鸳语有时候会想,如果她早一点现身,会不会现在的他们依然在邽山上,过着与世无争、无忧无虑的简单生活。

    鸳语想着,又摇摇头,可惜没有如果,她抚上奕霄的肩膀,说道:“你果然在这里。”

    奕霄反手扣住鸳语的手,依然看着远处的城墙:“我们已经在这里停留了7月有余,中间大大小小的战役,竟一次也没有胜过,现如今,军心涣散,怕是守不住了。鸳儿,你说我们会成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