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春日来的悄无声息。满目的黄沙下逐渐显露出几分翠绿,扎营的赤壁边也透出了不少芽尖。与苍灰天色一般毫无温度的日光也添了些暖意,士兵终于都脱下了厚重的裘衣。

    与春意一同来的是战争的结束。

    此前因为粮草的原因,西泠一直步步紧逼,想要把北翊的兵马耗尽。即使戚源深谋远虑,及时节省粮草,到最后士兵还是过上了忍饥挨饿的日子,那个时候西泠更是趁机进攻,让北翊的军队很是被动。

    虽然戚源在防守战取得了成功,但此次兵马损失惨重。幸好之后粮草运来,士兵再度恢复了之前的气势。

    整个冬季的连绵战火让众人都感到了疲惫,终于在春日来临的时候,西泠退兵了。

    裴与朝清点完粮草,便去主帐向戚源禀报。

    鹤北已经在帐里对着戚源回报军情,他说完如今的边境情况,又说京城传来的消息。

    “燕西在京城待了许久,那位似乎已经发现他的住处,不过并未出手。为我们上奏粮草的官员都被贬职了,季家倒是无碍。另外,那位似乎格外迁怒于张家,已经多次为难张御史。”

    裴与朝听着,觉得有些意思,“季家主果然是个老滑头,挥刀从不沾血。相比之下,张家的门道就不行了,毕竟是书香世家,手段还是玩不过商人。”

    裴与朝是军师,素来为戚源提供战场上的谋策,军师不止他一个,但裴与朝手段是耍得最高明的,只是偶尔戚源也不会采用,因为有时的手段就过界了。

    鹤北继续说,“今年夫人依旧在流云寺度过,夫人为将军亲手做了平安符,托人带过来了。”

    他弯着腰,将平安符小心翼翼地放在桌面上。

    戚源漫不经心地将平安符推到地图旁,手上整理着名册,“回信给她,近日无事勿出寺。”他将一摞名册递给鹤北,“名册上都是此次为国捐躯的烈士,好好安抚他们的家人,每户按情况给够银钱。回去将这些名字都刻在英烈碑上。”

    鹤北重重点头。

    他走后,裴与朝将粮草的数目于戚源说了。戚源沉思半晌,“剩下的应当够我们回程了,折合银钱算算,回去一并给季家。”

    裴与朝:“将军,这次回京怕是危险。”

    这次的事情,皇帝做得是明目张胆,一门心思要让戚源死在战场上。如果戚源不但没死,还凯旋了,那皇帝必然会有所动作。

    回京的路上恐有不顺。

    “不管怎样,京城还是要回去,”戚源淡淡道,“百姓都在等着他们的孩子回家。”

    “将军,您心里清楚,即使京城回得去,也出不来了,”裴与朝低声道,“如今我们在外,消息不便,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而且这次粮草的事情,没人提起,但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那位天天盼着将军反,将军不若——”

    戚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