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时光转瞬而过,眨眼间便到了下山历练的日子。

    说是下山历练,但对于一个月仅有一日休沐的神华宗弟子而言,这无异于是另一种形式的休假。

    没有宗门里那些死板的规章,也没有掌教仙师们严苛的管教,下了山便意味着能尽情享受天高皇帝远所带来的无拘无束。虽然这“假期”只有短短五日,但也足够玩得人乐不思蜀了,至于历练要交的作业嘛,到时候随便抓个孤魂野鬼、山精野怪什么的,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因而一到历练日,每一名神华宗弟子都不约而同换下宗门校服,人人都打扮得如同开了屏的孔雀。而其中之最当属薛灵羽。

    薛灵羽本就生得妩媚娇艳,下了山更是花枝招展。他穿一件暗纹金底的圆领袍,双手绑着刺绣皮革的黑色护腕。腰带镶金缀玉收得也极细,从背后看那小腰细得简直不盈一握。薛灵羽束起高马尾,额间更是绑一根珠玉串成的精致抹额,垂下的发带末尾还坠着两颗纯金打造的小铃铛,一动便会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响。

    按理来讲下山历练既分了组,那总该各走各的,可封行云正打算同明月卿一起御剑下山,老远便瞧见浑身上下金光闪闪的薛灵羽正领着他的两个小跟班朝他俩走来。

    穿一身黑色劲装短打的封行云吊儿郎当地双臂环胸,怀中斜抱着他的佩剑,还不等薛灵羽靠近,便嘲讽地笑着开口:“穿得这么骚也不知是想勾引谁……喂,小鸟,你穿成这样下山是打算去抓鬼捉妖啊,还是打算去青楼里竞选花魁啊?”

    薛灵羽十分自恋爱美,他平日就热衷于装扮自己,结果进神华宗一个月每天被迫穿得像在披麻戴孝,好不容易现今有了个正大光明能好好打扮的机会,他特意穿得美美的只为博月卿哥哥一笑,结果谁知还没走近就又被那可恨的贱人给侮辱了!

    “你这臭嘴的贱骨头——!”薛灵羽可不是什么吃素的主,他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边抽出后腰别着的皮鞭想给封行云两鞭子撒撒气,结果他刚把鞭子抽出来,在他二人中间的明月卿便无奈地叹口气劝解道:“好啦,你们两个真是……明明大家都是同窗,何必回回都刀剑相向?大家日后在宗门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日子多了去了,难道以后每次见面都要先斗个你死我活?……既然都是师兄弟,和和气气的不好吗,何必非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是,是,卿儿所言极是。”封行云嬉皮笑脸地应道,是看也没看薛灵羽一眼。

    薛灵羽见状心中自然是窝火,可明月卿刚刚才说完一通,他也不好再发火,只得闷声吞下这个哑巴亏。

    “羽儿,你来找我可是有事?”明月卿柔声询问。

    “是的,表哥。”薛灵羽委委屈屈地垂眸嘟唇,“羽儿想着这下山之路崎岖险阻,县城村落离得又远,哪怕是最近一处的小村庄若是御剑也得花费半个时辰。所以羽儿想邀请表哥同乘。”

    封行云这边暗自讶异明月卿与薛灵羽竟是表兄弟的关系,那头便见薛灵羽两指捻住一张黄符,口中轻念几句咒语,下一瞬符纸被灵火烧尽,只听“嘭”的一声,一阵浓雾骤起,而当烟消雾散时,就见他几人面前的空地上竟凭空出现了一架足以轻松容纳十人的豪华马车!

    “哇——这是什么好东西?”封行云见状兴奋地走上前好奇打量,他一点不拿自己当外人,是连摸带看不放过马车的任何一处细节。

    薛灵羽见封行云那乡巴佬初进城的样子就感觉心烦来气,一想到对方的脏手正在摸自己的马车他就更是忍不住想要出声怒斥,只是他到底强忍了不去管,而是继续对着明月卿缓缓道:“与羽儿同乘既能节约时间又能节省灵力,还能观赏一路名山大川的风景,一石三鸟,岂不美哉?”

    听完他所言,明月卿有些犹豫地说道:“羽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此行下山本就是为了磨练自己,路途的艰辛自然也是考验的一环。如果我们靠家里给的法器逃避试验,耽于享乐,那岂不是因小失大、本末倒置了吗?”

    薛灵羽被明月卿一番淳淳教诲说得简直快要无地自容,他心头一时百感交集,又是羞惭于自己的短视又是钦佩于表哥的清醒,他正打算收回马车,就听见一个极煞风景的声音在一旁大声嚷嚷:

    “哇!卿儿,你快上来看!这个马车里面不仅有水果烧鸡,居然还有冰块!而且还能躺着睡觉!简直太爽了!”

    薛灵羽一听当即一个箭步冲到马车面前,他刚撩起珠帘便瞧见那臭不要脸的肮脏凡修已经脱了鞋爬到自己熏了香的软榻上,此时正一手拎一串葡萄,一手拿着只鸡腿,忘乎所以地大快朵颐。而床脚下是他吃剩了吐出来的葡萄皮和葡萄籽,被褥上似乎还有个油乎乎的手抓印。

    薛灵羽见此情景气得人都快疯了,他忍无可忍地崩溃尖叫:“你给我滚下来!谁准你上我的马车了?我又没有邀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