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淑往被窝里杵,“那……许是姐姐看错了,庭降也没说这话儿,我总不好去人跟前分辨清楚,会错了意还不得丢死人了。”

    油灯里添满了油,芯子烧的正旺,李允善托腮盯着火苗,叹声,“允淑,你想不想听听姐姐那日被掳走后,都过了什么日子?”

    那一定是很疼的经历,她捂上脸,痛苦万分。

    允淑瞧她这么一哭,愧疚感油然而生,她听大监大人说过一二,可大监大人怕她伤心说的挺轻描淡写的,她所知不多,也不敢问姐姐,怕她好不容易走出来,一问再勾起她伤心事儿来难受。

    这都是她的错,如果她能早早地把姐姐救出来,姐姐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可是她太小了,她什么都做不了,她进了宫却连找她都难得不行。

    李允善仰仰头,闭了眼睛,“齐晟你知道他么?你该是知道的,他是个纨绔,当年他使银子买通了东厂锦衣卫,在押解我们去宁苦的路上劫走了我,这世上有钱有权就真的可以手眼通天呢,我就这样被他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她唇角弯个弧度,尽是嘲意,退了衣衫,背上,胸上,浑身上下都是小虫子一样的疤痕,一块儿完整的地儿也没有,“这样的身子,你瞧见了么?我晓得的,我晓得就算常思平时什么都不说,心里头其实是看不起我的,这些都是耻辱,是我的,也是常思的。”她抚抚脸,捂了眼泪去,“有时候我真的想起来,就觉得不如一死百了,可我居然下不去手,还得苟活着,允淑,不要嫁给冯玄畅,求你给姐姐多一点尊严,哪怕多一丁点儿也好,嫁给他只能成为别人谈笑的。今儿大殿亲口说了,他喜欢你的,姐姐求你跟大殿罢,做世子妃,等将来扶摇直上九万里,我也能自此好好活着了,还有兰姐儿,她是你的亲外甥女,你疼她,做她的倚仗罢。”

    允淑给她说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哭的泪人儿一样,抬头看李允善,“我做好官儿,给你和兰姐儿做依靠,给你在婆家撑腰,这不行么?不嫁给庭降,也给你撑腰都不行么?我晓得你受了天大的苦,可……”她语塞,话说不出口,她突然觉得这真是一件无力的事儿,不知道怎么破解,二姐姐心里一定堵的慌,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她安心的?她是谁也不信的了。

    大监大人真的也很可怜,都是因为李家才牵扯了冯家,是李家欠下冯家一百多口人命,大监大人却一直对她那么好,这笔债又该怎么还?

    她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从没这样心痛过,胸腔子里头在痉挛,却揉不到。

    李允善摇她,“若你不答应,执意要嫁给一个太监,就是逼着我和兰姐没活路了,赶明儿我就抱着兰姐儿投了湖罢,也不难为你了。”

    以前她是没指靠,允淑愿意跟着冯玄畅也就跟了,好赖是个握着东厂大权的人,她也能沾沾光,如今有个更好的,能给她更大的尊荣的,就这样拱手让给别人?那不能够。

    允淑叫她说的难受的狠,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多,淌也都淌不干净。好半晌才哽咽着给李允善把衣裳穿好,“姐姐先回罢,这事儿咱回头再说,你放心我断然不会叫你和兰姐儿没了活路的。”

    李允善按按她的手,总算有些喜色,“你能想开就成,旁的都是虚的,只有咱们姐妹两个活的好,那才是好日子。”

    她嗳一声,唤奈奈,“奈奈,伺候二姐姐回院子歇着罢。”

    李允善下床来趿上鞋,回头再哀求的看她一眼,道:“当是姐姐求你的,早前以为你嫁进寿王府做了庶妃,便能沾上你的光了,哪里知道那个寿王是作死的,好在你是的争气的,没叫姐姐委屈了,往后也要有所顾全才是。”

    她说是,送走李允善后,窝在被子里思前想后许久,这几年来,她没什么建树也没追求,在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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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er>做女官那都是事儿赶着她走,就像飘在水上一条动也不动的白肚鱼,水往哪流她往哪飘,逆来顺受从没争取过什么,除了找回二姐姐这件事一直是心头上磨不开的,其他的事儿她都浑浑噩噩不真上心。

    那时候只以为过了今儿就没明儿的,也不敢想太多,如今两难之间,她就突然很想为自己谋划谋划前程。

    她不能叫二姐姐受委屈,却也不能跟了庭降,这点上立场必然要坚定的,厂臣为了她,什么事儿都愿意做,疼她爱她,尊重她,横竖,都不能负了他,不然,她成什么人了?

    就是死,她也决定同冯玄畅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