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他“阿鹿”的人是范子炎,三年不见,样子大变,发型居然换成规矩的纯黑短发,还抹了个二八奸商头,脸上横肉多了,有那么点油腻味,跟他老爸范有才越来越像了。

    这日是鹿鸣的死忌。也许太想念他,一时失神,范子炎把流浪汉的背影看成了鹿鸣,脱口喊出他的昵称。一回头,范子炎就知道认错了。这人大眼睛小鸡嘴,有点混血相,就是营养不良,瘦得胸前肋骨隐约可见,可怜寒酸样。

    他不是鹿鸣,阿鹿爱笑。阿鹿死了。

    他打量的目光带着警惕:“你什么人?”

    鹿鸣心里盘算:要坦白吗,告诉范子炎自己是谁吗?

    片刻思量,在范子炎眼中便是闯入者的心虚,神情锐利起来:“这个地方是你可以来的吗?”

    衣衫褴褛,身上仿佛散着一股酸臭,能跟这里哪个家族攀上亲友关系?分明是流窜到这儿来,想偷蒙拐骗死人的东西。

    别的日子就算了,今天是他兄弟忌日,这尼玛坐了他兄弟的墓,当成公园石凳又摸又蹭,还盯着自己看,没见过这么膈应人的乞丐。

    喝了一声:“起开。”

    看在还记得自己忌日份上,宽恕他一回,杨清水心里想着,站起身来,拍拍裤腿上的泥,跟他摆手,“有空找你,还有事做,先走了。”

    范子炎黑脸:“站住!”

    范子炎算是鹿鸣在世上最不怕得罪的人了,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然而不到两步,陵园的黑衣保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他们都是惯会看脸色的,而且发生争吵的两人,一个是常在报刊露面的富二代,另一个则是流浪汉打扮的劳工,一看就知道谁说话的分量重,便围堵了鹿鸣的去路。

    范子炎走到鹿鸣跟前,指着他的墓位:“你弄脏了我兄弟的坟,亵渎死者,过去给他鞠躬道歉。”

    亵渎?几年不见,范子炎连这么深的词儿都会读了。

    鹿鸣想说,在自己坟头,就是蹦迪玉皇大帝都管不着。

    可没等鹿鸣解释,陵园主管小跑过来,一看见范子炎心里暗道糟糕。范家二公子出了名脾气爆,一个不顺心别说打人,就是大闹坟场血溅人家坟头砖也不是不可能,一颗心悬到嗓子眼,心想今日出门,看黄历说诸事不宜,果然是真的。

    忙毕恭毕敬:“范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范子炎冷哼一声,“你们来得正好,我一年交五万管理费,这里头的物业管理就是这个破样?从哪里钻出来的乞丐,坐我兄弟墓上,他脑残你们也缺钙,不晓得出入管理,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是不是都活腻了!”

    说到最后一声怒吼,吓得管理哆嗦一下。范子炎是得罪不起的,他还想要这工作,只得连忙赔笑道歉。

    一转头,变了脸色,皱着眉头打量鹿鸣,这人看上去根本不是能进这种私家陵园的身份,说到底管理的失职了。压下跟保安算账的怒火,管理问鹿鸣:“你有先人亲属登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