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隐光转了眼波，终夺了名册在手，咕哝道：
“又是这个礼字。这两日听这字，已经听得厌烦。”
女史不管其言，但观其行。见他从善如流，便也不以这句咕哝话儿为意，只朝参省堂上首望去。也好，今天不是儒家先生，乃是教授黄老的臧王傅，倒不算失言。
隐光见她望向王傅，便一边翻看名册一边道：
“是了，孤正温习着老子呢。阿姊猜今天温习到哪章哪节哪句？”
女史便宜相问：
“哪章？哪节？哪句？”
隐光咳嗽，清了喉咙，命一侧寺人领了臧王傅别处休息。女史只得再等。
俄而，小秦王又过来低声答曰：
“乃是老子言：曲则全，枉则直，洼则盈，敝则新，少则得，多则惑。
少则得，多则惑的。这一百来人，确也太多，天子岂非故意令孤生惑么？”
女史又笑道：
“老子言少则得多则惑，自然有他讲这话的道理。但审子……乃是我，我倒是想：凡人之不惑，皆从惑中得来。秦公若不置身幻惑境地，焉能练就分辨幻惑之能？
岂不闻‘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此之谓大丈夫？’秦公当为大丈夫，则所得勿论多寡，皆不能稍移秦公之志；纵有纷乱万象，亦只更令秦公清明不惑。”
隐光问曰：
“不惑乎？子曰四十不惑。”
女史答曰：
“二八便能不惑，岂不更妙。”
隐光又问曰：
“不能稍移孤之志乎？然，孤之志究竟为何物，孤亦是不知的。审子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