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这天,宁可提前把茶叶给季臻备好了。

    姥姥挑的都是珍藏的好茶叶,知道他喜欢吃萝卜丝,还专门现做了两罐,多芝麻,少辣。

    宁可对季臻的口味很熟悉,但她就是觉得,姥姥对季臻有点过分热情了。

    她一脸狐疑的小表情,老人家尽收眼底,笑道:“我都知道了,是季同学帮你找的落脚的地方,阿梦是房东托付给你的,你帮着照顾阿梦,房东免费让你住他家。做人要知恩图报,别人对咱好一分,就得报十分,才不会心中有愧。”

    “嗯。”宁可应,又问:“是我姐说的吗?”

    姥姥点头,说:“她昨晚给我来电话了。”也懒得纠正称呼了,孩子都喊了十几年姐姐,全家也帮着瞒了她十几年。突然要她改口喊妈,别说孩子了,她自己一时半会都改不过来。

    “什么时候?”

    “就我出去放鞭炮那个时候。”

    “姥姥。”宁可纠正道:“是阿猛,不是阿梦。”

    “我晓得,阿梦嘛。”

    “……”宁可放弃了教姥姥说普通话。

    宁可站在姥姥身后,帮她梳头。

    宁姥姥望着镜子里的姑娘,安静,乖巧,像是恨不得让人完全忽视掉她。

    小的时候,这孩子活泼开朗,和阿汾一样外向爱笑,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现如今她沉默寡言,见谁都不笑了。

    几年前一切都好,家里还有一套职工房,她和丈夫的工资加起来一个月有近六千块,存款也有三十来万。

    世事难料,变故就在一瞬间。

    那一年祸不单行,她的丈夫猝死在工作岗位上,没过多久,大儿子又查出食道癌。她变卖了所有房产,把存款全部拿去给儿子治病,最后也没能救活。

    宁可看到姥姥满头的银丝,眼睛有点泛酸。姥姥的头发白得特别快,前两年还是黑的。

    “可儿,姥姥的头发是不是全白啦?”

    “白了有一大半。”

    姥姥笑了一下,还挺遗憾:“怎么这么慢?我还惦记等它们全白了,就去做个卷发。我看电视里的外国人,那大白卷发,可时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