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侧首看着身旁的男子,目光专注，眼神比平日温柔了许多。
“少年心性罢了，为了心中那一点期许不顾一切,情窦初开，笙儿的性子我了解，只不过是那丫头与寻常的大家闺秀有些不同,这几年容貌长开了,笙儿一时痴迷在所难免,当他见识过万紫千红，便会觉得这一朵艳丽牡丹也不过如此。”
张之寒怅然失笑,感慨道：“年少时的倾慕,不知所起,终其一生念念不忘，为一人奋不顾身，即使无法得偿所愿亦无怨无悔,倾尽所有总比未曾争取,徒留遗憾好得多。”
他的感慨意有所指，长公主微怔，不禁忆起过去种种，死寂的心湖泛起一阵涟漪。
曾经她风光时，受人倾慕追捧,当她敛去芳华安居一隅时唯有他待她始终如一,陪她度过无数个孤寂暗夜。
一晃这么多年过过去了,他伴她左右，不计得失，无怨无悔效忠于她，为她出谋划策,替她排忧解难。
“之寒，这些年跟着我，你可曾后悔过？”
她不再自称本宫，二人在身份上也无尊卑，站在与他平等的位置上有此一问。
终究是她误了他。
他出身名门，一身才华，本可展翅高飞，一鸣惊人，有大好的前程，却甘愿为她自折双翼，隐去真实面貌，隐姓埋名，留在她身边做客卿，也因她而遭受旁人轻贱鄙夷的目光。
在旁人眼中，他是一个自甘下贱供她取乐消遣的玩物。
曾经她也是这样看他的。
可不知从何时起，她对他越发信任，也越发离不开他了。
她遭遇过太多的背叛与辜负，于她而言，因信任而去依赖一个男人简直愚蠢至极。
吃一堑长一智，她不允许自己再犯那样的错误，故而她冷落他，疏远他，甚至当众羞辱，令他难堪，本意是想他知难而退，可他始终守在她身边，为她出谋划策。
这么多年来，她身边有过太多男子，客卿谋士众多，唯有他陪她最久，始终不离不弃。
是否后悔，张之寒并未回答，看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又夹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当年我随父兄一同进京为先帝贺寿，在宫中遇见你，惊鸿一瞥一见倾心，后来蹴鞠场上再被你飒爽英姿倾倒，难以自拔，可那时你已为人妇，看你们夫妻恩爱，我不能纠缠于你……转眼已是十数载，这些年来我与你朝夕相伴，同床共枕，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我曾羡慕杨信名正言顺站在你身旁，你与他合离时我既欢喜又愤恨，欢喜的是我有机会靠近你了，可我又恨他负了你，让你伤心难过……”
此情此景下，他不再如平日里那般恭恭敬敬以‘殿下’来尊称长公主，说到动情处，他情不自禁笑了起来。
“有幸相伴十数载，老天也算是厚待于我了。我该是知足的。”
长公主闻言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