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唔…”姜凌恒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一盆水从头到脚淋了个干干净净。

    “呀,怎么站这儿了,你说说你,竟挑些偏怪的地方,这倒脏水的肤寸之地,可容不下两人,快快出去更衣,别在这儿杵着了,冻坏了,我们可都要遭罪了。”陆安歌看似关心的责骂到底是几个意思姜凌恒清楚的很。

    身上的水一点一点的顺着姜凌恒的发梢,衣角滴落在地上,慢慢汇成了个小水洼,姜凌恒眼睛有些无神,直勾勾地低头望着那片水洼,一时无语了。

    从陆安歌的角度看去这姜凌恒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一样,可陆安歌不知的是,姜凌恒身后的那双手正紧紧的拽着衣服的后摆。

    在片刻放空后,姜凌恒不甘地咬着下唇,像下了多大决心似的,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是不是无论我怎么求你,你也不会允我。”

    陆安歌没说话,他看到少年抬起的眸子里有泪花在闪烁,那是不屈和自尊混杂在一起的。

    “你不回答,便就是默认了”,少年偏过头来,不再看陆安歌,“我这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么多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对不住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涌泉相报。”少年的声音像渗了寒意一样冰冷。

    你不找我报仇就不错了,陆安歌心里想着,嘴上却沉默不语,继续听着。

    “明天我便即刻启程离开,公子的医德善意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姜凌恒说完便抱拳身子向前一倾朝陆安歌鞠了一躬。

    姜凌恒突然的正经告别,让陆安歌本应高兴的心情却怎么也不见一点喜悦,反而一股难以言述的感觉在心口作怪:奇怪,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我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这一躬鞠得时间久了,姜凌恒身上的水向前偏去,落在了陆安歌面前,在陆安歌脚前也形成了一块小水洼,陆安歌盯着脚下的小水洼失了神。

    姜凌恒直起身来,看都不看一眼陆安歌转身离去,走了几步,顿了下,也没转头,喃喃自语似的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也没求过人,都是别人上赶着来求我,能让我做到这份上,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记住你了……”最后的尾音随着姜凌恒的远离,飘零在风里,吹进了陆安歌的耳朵里。

    陆安歌:“……”

    陆安歌有点懊恼自己刚才竟然对这小子产生了恻隐之心。

    晚上,屋里陆安歌借着蜡烛的半分余光读着医书,古人的医书不比现代白话文的医书好懂,多是些生僻的文言文,陆安歌看的头疼。

    窗外种的那棵梧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被月光斑驳了的树影怯怯地沿着窗户纸的纹理溜了进来,撒下一片醉人夜景,陆安歌看着这番美色竟有些陶醉,想着谁说时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那光影就是时间的倒影,慢慢的流逝,最后彻底消失掉。

    这夜晚总是让人多情又多心的,陆安歌的心思早就从医书的枯燥里跑掉了,这会儿已绕了好大一圈,现在正杵在姜凌恒的门前,不知否该进去。

    “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陆安歌蹑手蹑脚地走进姜凌恒的屋子里,让陆安歌来这儿的原因并不是今天姜凌恒说的话,而是因为姜凌恒那委屈巴巴的摸样着实让人可怜心疼,陆安歌哪儿都好,就是受不了别人向他撒娇,尤其是比他年幼的,肉肉的小脸,鼓起的腮帮子,还带着点酥到人骨子里嗲声嗲气,陆安歌想想就觉得自己要化了,姜凌恒这孩子虽然嘴上损人不利己,但奈何长了副好看的皮囊,生起气来像撒娇,让陆安歌顿时没了脾气,反而徒增了几分内疚,你看,这不就来这儿哄人了吗。

    屋里静悄悄,有些乌漆嘛黑的——看来姜凌恒给那唯一一盏油灯放了假,陆安歌担心姜凌恒会不会已经睡了,便轻声唤了声他的名字,可却一时无人响应。

    “这孩子不会负气提前跑了吧。”陆安歌看着外面心里那份快意顿时失了颜色,反而凭添了些面目可憎,便连忙点燃了油灯,借着那灯光,陆安歌才注意到床上的人影。

    姜凌恒好似被打扰到了不满的发出抗议的声音,脚也不老实,那被子被蹬的不成样子。陆安歌走近了些,把他踢掉的被子重新掖了回来。都说揣着心事的人睡眠都浅,陆安歌这微小地举动还是惊到姜凌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