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江燃猛地一哆嗦,手里的平板差点拿不稳掉在地上。

    怎么办?慌乱而颤抖的念头在脑中仅过了一瞬,现实的紧迫就让江燃强行稳下心绪,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寻找躲藏的地方。

    目光焦急地在室内环视一圈,像床下和衣柜这种必定会被先搜的地方根本不用考虑,视线毫不停留地一掠而过,最终停留在树形屏风后的嵌入式书架上。

    书架镶在墙体中,看起来严丝合缝,但江燃知道那其实是个旋转门,推开后里面是个衣帽间。

    老实说这种隐藏空间的装修设计现在已经不稀奇了,可对于这些刚出狱不久的抢劫犯来说,未必不是个想不到的盲区,哪怕不能借此躲过一劫,但也够他们寻摸一会儿了。

    而江燃现在需要的,就是争取这哪怕一分一毫的时间。

    更何况他已经没有别的更好选择了,门外杂乱脚步声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咚咚声越来越近,江燃听见一间间房门被踹开的动静,来不及多想,他连忙熄灭了床头灯,三两下抚平了床单上留下的褶皱,制造出房间内没人的假象,然后跑进衣帽间,重新旋转好书架,他又从空荡的衣帽间勉强翻出个还算有些重量的整理箱,拖出来抵在书架后,自己坐在上面。

    背靠着厚实的木板,江燃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人就顿时浑身脱力地软了下来,汗湿的发丝垂在额前,他脑袋昏沉地喘息着——仅仅是刚才这么短暂几下的折腾,却叫他整个人如同在沙漠枯走良久般力不从心,而要论起来,这自然全是拜周辅深那杯番茄汁的副作用所赐。

    没错,就连他会陷入这种危险境地也全是因为周辅深,江燃闭上眼,有一瞬间他简直恨透了,可偏偏……偏偏他现在最想最念的救命稻草也是周辅深。

    多么讽刺,想起早上的时候,周辅深临走前问他会不会害怕,江燃当时还嗤之以鼻,但现在却像被下了魔咒般不自禁的回想起那些话——

    ‘要知道除了我之外,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你在哪里,如果我不回来,就意味着你要面临真正意义上的孤岛,从日升到日落……而在这如死水般漫长而死寂的时光里,你唯一的指望就是我。’

    一语成谶。

    江燃甚至可以想象,倘若这个男人此刻再出现在他面前,那么他肯定会难以抑制自己扑向对方怀抱的冲动。

    而这大概就是周辅深想要的吧。

    尽管身躯已经紧张到连呼吸都化作轰鸣声,但江燃思绪中的某个地方却出奇的冷静,在这个当口,他忽然想通了周辅深把他软禁在此的目的——哪怕没有这场意外,这个卑劣的男人也一定会制造出别的困境,然后让他在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荒芜里,把他的存在当成那唯一一缕神明投下的蜘蛛丝,越是绝望,就越是抓得牢牢的,直到眼中再看不到其他。

    只不过这原本会是一场漫长的、循序渐进的折磨与调|教,人格的毁灭和重塑应该会来得更春风化雨些,江燃最后甚至会以为自己是心甘情愿,然后在走出这座牢笼后,他又会迈向另一座建在内心的、更宽广的牢笼……

    可如今突如其来的危机却打乱了这一切。

    垂着头,江燃视线朦胧间转着各种念头,他知道周辅深一定能从监控里看到他现在的处境。

    看到他手无寸铁、无处可逃,可自己却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

    江燃想象着那画面竟然突兀地笑了,也不知是苦涩还是自嘲。

    他心想,真想看看周辅深此刻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