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的质问,周辅深心脏不自觉地颤了下,但他强行压抑住了那股慌乱,镇定道:“没有了。”

    “哦?”

    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哼,江燃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打量了他良久,久到周辅深甚至怀疑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毕竟这种情形在以前就上演过,江燃经常会对他某些谎言得过且过,除了故意等着想看他还能编出什么鬼话外,也因为江燃喜欢看他绞尽脑汁努力获取信任的样子。

    所以他无法获知对方是否真的看穿了什么,他只知道他为这样的江燃感到着迷,就像人总是明知有些东西会扰乱心智却无法戒断一样,或许被对方玩弄在股掌之间就是他心底真正的夙愿。

    想到这,他干脆豁出去,推开凳子来到江燃面前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红着眼眶道:“我不奢求光靠这三言两语就要燃燃从此毫无芥蒂地重新接受我,破镜难圆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就算燃燃现在说原谅我,但往后清算的日子还长着呢,也许你哪天午夜梦回想起来又觉得意难平……所以我只希望能有个给我改正一切的机会,哪怕到头来又是大梦一场,我也不后悔,因为我实在没有别的招数了,只能像这样装乖卖惨地换你一个可怜……或许燃燃也知道,其实我的处境并没有跟燃燃讲得那么走投无路,怎么说到底还有手有脚,再给我几年功夫,我能想出千万种方法达到世俗观念所说的成功,但如果没有燃燃,我宁愿在街头做个浑噩潦倒的乞丐来了却残生。假如说人生前二十五年我努力经营人生是为了享受富贵荣华的话,那在遇见燃燃后,我做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保持对你的吸引力罢了。”

    他所说的一字一句,全是发自肺腑的真话,不过却用春秋笔法将那未道出口的隐瞒给巧妙地含糊了过去,这样一来,就算以后东窗事发,他也同样有辩解的余地。

    而且他知道江燃就吃死乞白赖这套。

    果然,半晌江燃肩膀无可奈何地松懈下来,他松开杯壁,手握成拳放在桌面上道:“你先起来吧。”

    “燃燃……”周辅深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赶紧起来吧!”江燃起身不耐烦地把他拽起来,然后避开他饱含哀求的注视,回到座位上斟酌道:“……我也说不好自己以后能不能做到既往不咎,毕竟我到现在还会做一些有关你的噩梦,但是日子都是过出来的,要想弄清楚只有试试才知道,所以……所以我愿意给你半年时间……咱们可以重新试着在一起,但假如你又故态重萌——”

    不等他说完,周辅深就急切地表态道:“我会改的!以前对不起燃燃的,我都会弥补回来!”

    “希望如此……”江燃抿唇,顿了顿嗓音有些酸涩道:“周辅深,做出这个决定对我来说并不容易,因为我真的不想再重蹈覆辙了,像以前那样只有我一个人在苦苦支撑,而你压根不打算为这段岌岌可危的感情付出什么,永远都在等着我来哄好你——那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第二遍。”

    “对不起……”周辅深上前蹲到他脚边,拥住他的腰身,犹如虔诚的信徒那般痛苦忏悔道:“我只是不甘心咱俩的感情当中只有我那么爱你……”

    “好了。”被他用汗湿的头发拱了拱,江燃突然间破涕为笑,摇摇头:“至少现在,我不想追究你。”

    许久没见过他如此纯粹的笑容,周辅深抬起头骤然怔住,然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随着心脏收缩逐渐蔓延开来,折磨着他为存不多的良知——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只配用卑劣的手段去偷取那些璀璨的宝物。

    有那么一刹那,他有股冲动想把全部都坦白,可是触及到这近在咫尺的温度,他又不敢了,他害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失而复得。

    “我不会再辜负你了。”周辅深苍白地重复着,就仿佛想借此来压下心底的愧疚难安。

    ……

    夜色渐深,咖啡店也挂出了打烊的招牌,江燃带着周辅深回到街上,打算联系朱正清的时候才发现对方早就溜了,于是最后只好在手机上叫了个出租车,结果一看距离十多千米。

    等待的功夫里,江燃的酒劲缓慢上来了,头昏脑涨得有些站立不稳,然而观察了一圈,附近公交站的长椅上早就坐满了人,因此他只能萎靡地在路边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