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5日,精神病院。

    这些天来,老医生一直都在与周辅深频繁的交谈,表面上是他在做心理辅导,但实际上在倾听对方的同时,他其实同样也在自我开解,不得不说,这让老医生内心的伤痛得到了些微缓和,以至他终于能打起些精神投入到工作上了,而工作中获得的进展也会让他内心的空洞受到暂时的填补。

    他想,治愈病人的过程也是在治愈自身。

    因此今天查到尹兆的病房时,老医生就停留得格外久些。

    对于这个自我认知错乱的年轻人,他还是抱有许多怜悯的,因此便特意仔细询问了一番,交谈间,他见尹兆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话痨模样,安下心的同时又有些唏嘘。

    “……那就这样吧。”他起身道:“本来我还担心我请假的这段时间,你的精神状态会受影响,但现在看来还不错,继续保持。”

    说罢也不准备给他开药,对于这种因遭受强烈的突发刺激而导致的疯魔,老医生心知肚明对方无药可医,所以不如就保持这种错乱但却无害的状态,对大家都好。

    思及此处他有些惆怅,可偏偏尹兆这时还问:“那您觉得我啥时候能出院啊?”

    老医生照常笑着说快了,心底却叹息一声。

    “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表现了。”尹兆说着将人送到病房门口,见护士们提前去了下一个病房,面对落后一步的医生,他仿佛有些难以启齿道:“诶,那个……张医生,我有点话想和你单独说。”

    老医生迟疑了下,但还是返回来,关切地问道:“什么话?”

    “就是……”尹兆在他身后将病房门带上,在老医生关切的目光下,他嘴角的笑容却陡然间狰狞起来,下一刻便一把将老医生掼在墙上,掐着他的脖子质问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只是在敷衍我吗!?每天让我蒙蔽在假象里粉饰太平!看我像无害的家畜一样听话,你是不是觉得特别自豪!?啊!?”

    “呃……你先……先冷静……”老医生被他扼住喉咙说不出话,挣扎着想抬手去按铃,但却发现自己够不到。

    就在意识模糊之际,病房门突然被踹开,恍惚中他好像看到有人影将按着他的尹兆拉扯开来,迅速按了铃,很快便护士赶到控制住了尹兆,然后之前那道人影蹲到他面前,担忧地问道:

    “张医生?您没事吧。”

    视线逐渐聚焦,老医生这才看清面前人是周辅深,顿时感激道:“谢谢……咳、咳。”

    “我扶您起来吧。”周辅深道。

    此刻病房中,尹兆挨了针镇定,已经躺在床上平静下来,周辅深将老医生扶出病房,在空旷的走廊中,老医生撑着窗台喘息了片刻,缓过劲来,面露苦笑道:“让你看笑话了……其实这孩子也是可怜人,他亲眼目睹自己爱人出了车祸,受得刺激太大,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于是就通过否认自己的身份来逃避痛苦,所以他家人才把他送到这里来……他刚到这里时,情况很不好,经常会想起过往,然后彻夜地发狂躁、自残,药物治疗也不大管用,所以后来我通过心理干预的方式让他稳定在了目前的状态,想着这样最起码能让他好过些……可现在看来,或许是我想错了……”

    “的确。”周辅深不置可否,老医生登时露出自责的神情,他却望着窗外接着道:“人性是很复杂的,有时候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幸福,而是宁愿时刻忍受痛苦折磨也不愿意去遗忘……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您就是错的,可能您的同事都认为您是在多此一举,但我却认为这是一种慈悲。”

    “………”

    没想到周辅深会如此评价,老医生动容地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无法配得上这么高的称道——毕竟自己明知面前的年轻人在无辜受苦,却无动于衷,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