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的功夫,旁边忽而一阵慌张的脚步声响起,再抬头望去那个小姑娘已经跑没影了。

    江燃没去追,他小心端详着周辅深手臂上的红肿,只觉有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滋味堵在喉咙口。

    忍下这口冤枉气,竟然就为了这个……值得吗?反正左右也不过只剩一两天的光景了。

    “就是看着吓人,燃燃别担心。”周辅深见他良久注视着自己被烫的皮肤,以为他还在纠结去医院的事,便柔声道:“过两天就消了。”

    江燃没说话,面对着这个男人,曾经好不容易冷却下来的万般滋味,此刻又在心底重新沸腾翻滚起来,让他无法再心平气和。

    既然这么害怕离开他,当初早干什么去了?江燃抿住唇——在我跑去质问你录音那回事的时候,你就该像天塌了一样痛哭流涕地跟我认错啊!

    他厌恶这样总是不甘心的自己,也同样厌恶让他变得如此的周辅深。

    回到家中,江燃把之前自己被烤箱烫伤,去医院开的药膏翻了出来。

    默不作声地替周辅深涂抹完手臂,他抬起头见对方还闭着那只眼,便皱眉用手指轻轻触碰在其眼眶边缘,问道:“还能睁开吗?”

    “能,就是还有些刺痛。”周辅深笑道:“跟那天燃燃把泡沫弄进我眼睛的感觉差不多,大概再缓一会儿就好了。”

    看他还是一副死活不要去公共设施暴露身份的模样,江燃沉声道:“那你要是瞎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一只眼睛么。”周辅深敏锐地察觉出他话中的颤抖,心底一暖,便乘胜追击地捉起他的手腕,去用额头抵住他的手心:“只要燃燃不嫌弃,我就不在乎……”

    “够了……”像是被那热度烫到般,江燃陡然抽回手,心烦意乱地撇过头。

    但周辅深仍不依不饶,跟身上糊了年糕似的沾着江燃不放:“而且一只眼睛刚好够用,两只眼睛能看到得东西就太多了,我的视线里只要能装下燃燃就好……”

    “我说够了!!”

    江燃豁然起身,震耳欲聋地呵斥声霎时让整间客厅寂静下来。

    “明明都是你的错,搞成这样都是你自己活该的!”他疾言厉色道:“可偏偏又要在我面前装乖卖惨,让我于心不忍,然后糊里糊涂地选择跟已经遍体鳞伤、声名狼藉的你复合,这样看来你是圆满了,可折腾到最后……你造成的后果还不是要我承担!?那当初干嘛离婚呢!不离婚的话我表面上至少还能有个光鲜出色、让人钦羡的伴侣,哪怕貌合神离……可现在,跟你复合我除了下半辈子要照顾个残疾,以及要被人嘲笑好哄骗外,又能获得什么!?”

    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尖锐现实得如同劈开爱情这种虚幻幕布的利剑,暴露出下面血淋淋的暗刺,叫周辅深僵立在当场——这世上任何人的轻蔑贬低他都可以当耳旁风,但只有江燃的不行。

    此时此刻,他人生中第一次感到什么叫无地自容、什么叫手足无措。

    “燃燃……”周辅深的声音微微战栗着,他整个人几乎懵住了,远超常人的卓越智商和名校毕业的博士学位此刻派不上任何用场,他什么回答都想不出来,脑子里仿佛有千万道声音在嚎叫。

    他曾以为自己为江燃所做的一切就是爱,而爱是可以突破一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