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一片黑暗,景虞在屋外清冷的月色下,径直走到床边,然后坐了下来。

    他不喜欢点灯,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个习惯。对他来说,隐匿在夜色中,被黑暗包围,更有安全感。

    开了灯,只会让他想起母亲离开的那个雪夜,窗牗处洒出的那片昏黄,只那么一点亮色,仿佛能让他的怯弱无助无处遁形。

    他不需要光。

    床榻是冰冷的,四周一个仆人都没有,景府虽是自己的家,他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

    独坐在黑暗之中,整个人被夜色吞噬,看着月光在窗棂出投下半昧的阴影,景虞觉得,明明经历过数十年的相似场景,今夜竟觉着尤其悲伤。

    心底,是空落落的。

    是因为唐琰琰吗?

    答案是肯定的。

    他毫不怀疑自己对唐琰琰的感情,她是他的光明,是他的新生,是他这一生纯粹的无任何其他人可替代的情感归宿。

    可如今回到景府,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看到那个人,再面对那些难以释怀的往事,竟生出几分力不从心来。

    心中那份纠结,无处释放。

    他,与唐琰琰,是两个本互不相干,却因着千丝万缕的羁绊而联系在一起的两个人。

    而两人间的渊源,却是因为上一辈人。

    景虞的父亲景劭,年轻时并没有如此光鲜的门楣。他出生寒门,却勤奋好学,志向远大,以满腹才华和一篇艳绝天下的文章成为那年的新科状元。

    年轻时的景劭,同景虞一样,身形挺拔,面容俊朗,再加之自身的学识,自然成了京城贵女趋之若鹜的对象。

    就在那一年,先帝的琼林宴上,景劭同当时翰林院学士舒桓的爱女舒磐音相识。

    才子佳人,郎才女貌,两人就这么一相望,彼此看对了眼。

    明里暗里见过几次面后,还来不及向舒桓提亲,一张圣旨落下,舒磐音被选入宫做了嫔妃。

    从此一道宫墙相隔,银河汉界,遥遥相望。

    尽管心爱之人已成为别人的女人,景劭对舒磐音的深情从未改变过。他一度悲观绝望,后来才慢慢想着,只要两人都还存在这世上,终有再见面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