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芍藏在薄毯下的脚趾都被吓得蜷缩起来,后颈和脊背一阵阵发凉，配合着屋外的雨声雷声，和“跨啦跨啦”作响的玻璃窗……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缩了缩,恨不得和身下的沙发融为一体。
见少女脸色泛白,小小一只窝在沙发一角,看着非常楚楚可怜，佐久间信不禁失笑地解释道：“是夫人生前留给我的梳子上，有几根缠绕的头发……在下还没有那种变态的想法。”
白芍刚待松口气,又听到男人低沉下去的声音道：“而且,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当时住在别墅的嫡系一脉……除了您，尸骨无存。如果那天我不是碰巧回家，恐怕我也会……”
尸骨无存——
佐久间信后面的话她已经听不见了，这四个字仿佛一记重锤从高处狠狠地砸在心脏上，白芍抓着自己的领口艰难地喘了口气，感觉有些呼吸不畅。
那句“除了您”更是带来某种的沉重。
为什么？明明都是些见都没见过的人,为什么单单只是听着这样冰冷的描述，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割,被锤砸似的,痛到无法呼吸,眼底的潮热呼之欲出,有什么顺着她的脸颊不停地向下滚落。
陌生又强烈的情感冲击得白芍几乎再次陷入昏厥，佐久间信眼疾手快地抱住摇摇欲坠的少女,强行灌下加了镇定剂的红茶,才堪堪维持住她的神志。
“对不起，”男人的笑容也消失了，同样红了眼,大拇指轻轻抹去少女脸上的泪痕，“对不起，我不该直接告诉您……”
“不怪你。”缓过劲的白芍慢慢摇了摇头，拉下他的手，但却没有力气从他怀里坐起身。
她疲倦地微合上眼，精神世界像是割裂成了两半，一半是刚出生就失去父母的她，年幼且悲痛欲绝；一半是拥有上辈子记忆的她，沧桑又清醒冷静。
两者在互相费力拉扯，倏忽又合在一起，叫她分不清左右。
“我的记忆，可能真的出了问题。”白芍苦笑一声，强行打起精神，清雅的嗓音里含混着几丝茫然，“你说完了，该我了。”
佐久间信选择静静听着，失去亲人的他们像两个彼此安慰的孤魂，靠在一起取暖。
“在我的记忆里，我一直是十七岁。”少女略过自己前世不提，淡声讲述自己这一世的人生，“四岁之前的事情我不知道，是孤儿院的院长在门口捡到了当时正在发烧的我。因为一直没有人来认领，院长妈妈就收留了我。”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警视厅拿到的那些资料，但那三个案件确实是我经历的，我都有印象。”
白芍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挨个进行简单的讲述。
“六岁时，我发现新来的女护工是人贩子，在她把孩子们蒙晕带走时，我跟了上去，一路跟到他们的交易地点，趁他们不注意，放走了孩子们。”
“但因为小孩子脚程慢，又受了惊吓，我担心他们跑不快，便留在原地和人贩子周旋。最后是警察及时赶到，救下了重伤的我。”
“在我十岁时……”说到第二个案件，白芍刚开了个头便磕绊起来，眼神逐渐陷入困顿之中，“十岁，十岁是……”
“是想不起来了吗？”燕尾服管家微微眯眼，眼底暗芒闪过，他柔声放开眉头紧皱的少女，扶她坐稳，腾出手来倒了杯清水给她，“没关系，我们先说伦敦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