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琳琅虽说才学不错,前朝时废帝也曾赞其文武双全,国之栋梁,但到底不是科举上来的,在文官眼里依旧脱不了武鲁子的出身,一个武将出身的勋贵,在朝中当个吉祥物最好不过,当下更是满意,一些不想站队的官员却是自发的投到了薛琳琅门下,渐渐的,“薛党”的名头也传了出来。

    不过,与薛琳琅一样,薛党的人员构成相当松散,啥也不掺和,其他党派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也就对薛党放下了戒心,毕竟一个和稀泥的和一群和稀泥的,根本没什么差别,反正都是烂泥扶不上墙。

    右相虽是文人出身,有功名在身,却不过是个举人,虽可选官,但顶了天也超不过从五品,而满朝的文官集团,最差的也是两榜进士出身,让一个举人压在头顶本就不忿,兼之这厮一朝登天,小人得志,全不顾及官场规则,大刀阔斧打压整个文官集团,世家勋贵的利益,除了那个铁骨头且同样出身范阳卢氏的卢仲叔,没一个愿意去跟右相交涉。

    而薛琳琅虽在文官集团那里讨了好,却让跟着荣焕打天下的功臣勋贵那边失了意,一次游宴中,右相卢正陵笑称,薛琳琅虽可比再世项王,却英雄迟暮,虽有宰执之大才,却偏要安坐高台,全然泥塑纸糊,像是要提前四十年就迈入致仕后的生活了。

    从那之后,薛琳琅就再没有什么好名声了,在市井中更甚,这位自前朝其便声名在外的“薛家麒麟儿,王公座上宾,词里风流小将,娇客梦里檀郎”,如今硬生生的变成了另一副模样,英雄正当壮年,却已折戟沉沙,馆阁宰辅之才,泥塑纸糊不作为。

    不少年轻时便恋慕薛琳琅的好人家的姑娘美妇,更是撕碎了原本压在箱底珍藏的绣着“薛”字的帕子,恨自己一腔真情错付,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好似要杀了什么负心汉一般。

    薛琳琅听说后却也只是笑了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确实不在意,她又没什么特殊爱好,她一个女人,管那些女人喜欢不喜欢自己做什么。

    “你倒真是没心没肺,如今你名声差成这样,竟然还吃的下去?”纪瑶拨弄着池塘里的游鱼,如今天色渐寒,怕是再过段时日,这湖上就要结冰了。

    看到一旁没心没肺拿着一盘酥饼吃的正欢的“丈夫”,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只恨当年自己怎么瞎了眼,看上了这么一个浪荡子,还是个女人,亏她当年还觉得薛琳琅是什么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管她们作甚,我又不能真娶个劳什子的高门贵女回来,那不是等着掉脑袋吗?”薛琳琅一口塞下一块酥饼,府里新招的厨子手艺甚好,这酥饼简直好吃的她都快停不下来了,“你要是肯做我夫人,我哪至于这般为难,为了躲那个寿阳公主,整日茶饭不思的。”

    “茶饭不思?你先把吃下去的给我吐出来再说这话。”纪瑶一把夺过薛琳琅手里装着酥饼的盘子,白了她一眼。

    自从认识到薛琳琅的本性,纪瑶发现自己翻白眼频率越来越高,她都怕这么下去有一天翻不回来了。

    时间飞逝,很快就到了薛琳琅的祖母郑老封君入京的日子。

    只见浩浩汤汤的一队人马,敲锣打鼓的入了京,打头的穿着甲胄骑着骏马,四周的侍从高举着“回避”“肃静”等字样,好不威风。

    “我今儿个算是开了眼了,什么公主,瞧那做派,我呸!我竟是今日才知道,这天下女子表率的公主娘娘竟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勾勾搭搭的,连小门小户家的女儿都不如,还说什么太后之女,清河赵氏竟然就这种家教。”

    “非也非也,此太后非彼太后,听说是先帝的原配妻子,原不过就是个地里刨食的泥腿子,能有什么家教?根子里啊就是坏透了的。”

    几个官家女子打扮的少女们难得达成共识,聚坐在马车里,那位寿阳公主,可算让她们开眼了,高高在上颐指气使,把她们当成女侍了不成,她们可是薛家的女儿,绵延千年的世家出身,便是凤子龙孙,又有几个会真的在她们面前摆谱的,那个寿阳,简直可笑。

    “背后论人长短,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郑老封君捂住薛莹莹的耳朵,“见天的翻来覆去都是这些污糟话,没得污了我们莹姐儿的耳朵。”

    郑老封君叹了口气,自从与皇室的车队遇上,就跟着一起上了京,本想着是好事,与皇室一起走能更安全些,未曾想,却是一路鸡飞狗跳,平日里再娴静的姐儿,都被惹出了一团火气,吐出这般难听之语。

    “□□母,你不开心吗?”